从叔家出来有条叉口,我迟疑了一下,往前面那条岔路走去,左面岔路意味着打的要再花三四块钱。两点钟,我准时站在路旁等着出租车,当然,同属我这类的人也在相继等着。一辆辆蓝色铁皮车慢悠悠晃过我的视线,我移开视线不去看它,想着老爸讲不准坐铁皮车的凶样子。在十分钟的时间里,出租车由以往百分之九十的出现率降为了百分之十。我颇有些后悔为什么没选左边那条路,好歹车多。
似是my god显灵,一辆车前醒目的空车撞入我的焦距,大刺刺停在我面前,我甩了甩酸痛的手臂,正欲拉开车门,一女的踏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从我身边呼啸而上,开门坐下甩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外加摇下车窗喊着某某快过来当下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女的不去拍片太浪费人才了。既然人都已经上了车,我耸了耸肩,不着痕迹往左边靠了靠,拉开与对方的距离,寻找着下一辆的士。
所幸的是,而后相继驶来几辆的士,万幸中的不幸,类似的情况又出现了,我本不是个好争的人,但事不过三,就在第四次我抢先一步拉开车门学着那位可以去拍戏的女子准备坐下甩门的时候,有人拉住了我,我疑惑的看向这个人,四十几,农民工的打扮,不认识。但我还是咧开嘴笑着问:有事么,阿姨?那位老妇用硬梆梆的手拍着我的胳膊,一口外地人的口音说道:小妹,能让我先坐着走成不,我赶着回家,这车票的时间都快到了小妹,行个方便
我还是站在车牌旁,什么都没有改变。
接下来的出租车基本基本在我面前一晃而过,让那些刚到准备做出欲跑姿势的男女无机可乘,我心里倒不免稍稍好受了一些。
眼看着就要到两点二十,我不免着急起来,三十分可是要到校点到的。心里也有些莫名发慌,便见着一辆出租车模样的车就招手,可还是没车在我面前停下。
我正暗自神伤,想着早知道就不让给那位老妇车坐,谁知道是真是假看现在这个状况,咳,都想到《心太软》了又是一辆载人的的士,但它停了下来,司机是位四五十岁有些削瘦的大叔,他整着一腔不太纯正的普通话,向窗口微倾着身子,姑娘,是去书生么?我应了一声,他招招手说:上来吧,载你一程。我按捺着心中的狂喜,窃喜着自个儿是穿着校服出门的。这样啊,太谢谢了,一连接说了好几个谢谢,坐上车去。
同车的是两位妇女,坐在前座的约摸三十几,一直在打电话,我听出来她是外地人,感觉车里的氛围怪压抑的,我自觉闭口不语。也就几分钟,她挂下了电话,用手抹着眼睛,隐约有抽泣的咽呜声。司机不时朝她看几眼,问道:你爸病了?这女的并没有马上接下话,顿了一下才发出轻微的嗯。
那严重吗?
肝癌晚期,活不久了。她用继续抹着眼睛,我听出了明显的哭腔。
那你怎么不陪在你爸边上你爸多大了?
五十六。
哎呦,这岁数,要是没这命再活二十几年不是你家就你一个么?
嗯。
司机顿顿道,那你成家了没?
什么?那女的显然没听懂他的话,司机纠正着读音又问了一遍,那女的慌着说,成了成了,我老公正在保养车,打算过两天把我爸带回去从那女的口中,我的知她爸爸从昨晚开始咳血,今天因失血过多而昏迷。当初以为没什么就胡乱吃了些药,要早知道爸身体扛不住就回四川老家了,现在想回去也不成,爸不愿意回去,医院也不放人我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受,但我感觉不能打断她的讲话,心上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坐在我身旁打扮典型的农村妇女,约摸四十多了,她自我上车起就时不时看我,一副欲言就止的模样。在临近学校前的十字路口,她拉了拉我的袖口,道:姑娘,你在书生读书啊。嗯。我食不知味的应了一声,在那里读好啊,我孩子也想送那儿的司机停了车,我连忙掏出钱,不待司机找零便匆忙下了车,隔绝了女子的哭声和呢喃声。
我似是能猜到她接下去要说的话,每个人都有吐不出的苦水,尤是在略与一位素未相识的陌生人熟络的时候,这种欲望就更加强烈了,诉说自己的苦恼与酒后真言不同的是还会有所保留,对别人保持身为人最基本的防御状态,或是不想让别人看轻自己,寻求一种另类的安慰。毕竟每天擦肩而过的人那么多,下次,不,连下次见面的机会应该也微乎其微。更不必说在外地打拼的异乡人。找到一个宣泄口,陌生的过客带着它随着时间被淡忘,而你,也会因时间淡忘苦痛。
我是最不善与这类人交际,他们或多或少带着一串经历,异乡人远赴外地打工,离家的不舍,打拼的苦楚,资金的困难......一切压着他们。总听别人讲你住在哪哪真好,让别人倾听自己可以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我所晓得她们的信息,除了异乡人便无其它。
我的步伐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