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读《花田半亩》,是在高三的兵荒马乱里,偶然在《读者》上看到关于田维的文章,彼时,距离她离开人世的日子已有两年多,虽从未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相遇,我仍深心感激,有机会读到她的文字。
无关商业利益,也无关小说迷情,这只是一个罹患绝症的少女在与命运搏斗的过程中,记录下来的心情日记,但它于我而言却远不仅仅于此。
因为这是一本田维去世后由父母朋友整理的博客文章的文集,所以,内容涵盖了田维在短短的人生当中遇到的亲情、友情和爱情等等。没有刻意地无病呻吟,也没有怨天尤人,即使常被病痛折磨得无法入睡,无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也无法轻快地奔跑,田依旧深心乐观:我愿意幸福,我只愿意幸福。不曾直视死亡的逼近,不敢说无谓于生死,在田的眼里,我看到生之绚烂,却也仍无法体会死之静美。生命跌宕起伏,生活危机四伏,田,我亦是愿意幸福,愿意相信幸福。
翻过无数次的一篇文章,是田在去世那年母亲生日那天写的一篇。天底下父母的心都最是柔软,20多年前,是田妈妈的坚持让田有机会在这世间走一遭,流连一场让人意犹未尽的旅行。20多年以来,面对多病孱弱的女儿,母亲没有一刻不在内心里把自己深深自责,只恨,不能替小小女儿去挨这无情刀枪般的疾病折磨。田说:妈妈,不幸是我们共同的命运,幸福,却是更深切的主题。是这样吧?我与你的命运这样紧紧地绑着,没有人能比我们更能深刻地感受到彼此的苦痛。有好多次,读田关于母亲的文字,都让我想起自己的妈妈。我是何其幸运,今生身为你的小小女儿,受委屈了可以在你怀里放肆大哭,失败了却有你温柔却坚定的支撑。你也像田的母亲一样,每次我生病,都会把责任拉到自己身上,深深自责,只愿能替我承受所有的痛苦。然而我也多么不舍,不舍得岁月在你脸上刻以皱纹,不舍得柴米油盐掠夺你的恬然微笑,所以,我在这里,暗暗起誓,要有健康的体魄,要有稳定的生活,要有一个可以和你踏山涉水的未来。
我想,因为这不可预见的未来与不能免去的死亡,田一定曾经,曾经不敢希盼遇见爱情的美丽。然而,终究是遇见了,温暖宽厚的大熊。田,我猜着,他一定有宽厚的肩膀,承载你的思绪与忧愁,我也猜,他未必有剑星眉目,但总有能够让你一想起就觉得所有的疼痛困难都可克服的微笑,因为,你一定渴望着,这样渴望着,今世能为他的妻,筑起小小家庭吧?我也曾窥见爱情的美丽,也曾甘愿为了一个人,收敛起自己的所有锋芒,也曾想过,与一个人并肩看落寞的人间,在灯火阑珊处饮一杯能呛出眼泪来的酒,吟一首未曾断句的诗。然而这辽阔的世界与扑朔的时间呀,生生地把我们不断地错过,错过,然而,或许什么都不必挽回了,饮下这杯忘情水吧,今生的错过也许只为来世的重逢。
你也写友情,静和朱朱,小鹿和良以及那些在医院里认识的同样苦苦挣扎于各种疾病的病友们。那些在你生命中一一上场的人儿,多像,我青春里也跳跃着的伙伴。你写戴圆圆眼镜的朱朱,会闹小脾气但和你没有秘密。你也写温柔的静,你总希望她是不被人伤害到的。你写与小鹿的呓语与梦境,在平凡庸俗的生活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你也写良,和你分享着另一些思绪。这多么像,我的她,我的他,还有我的她和她呢。我们在彼此最美最纯净的年华里相遇相依,分享着成长的不同躁动与欢愉,青春是一首布鲁斯口琴吹响的乐曲,载着我们的记忆与希望,飘向被深深擦亮的高空。于是我开始虔诚如你,合起十指,为我身边的、远方的、过去的、现在的朋友们深深祈祷,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有一份永不过期的幸福。
我和你是这样地像,热爱文字,热爱音乐,热爱生活,我们有着太多共同的喜好,然而却有不一样的曲折。我终究是要比你幸运的,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即使生活常把我逼进绝境,但只要活着,我便深心乐观。你说:这世上不再有我,却又无处不是我。我想是这样的,因为我一直感觉,你未曾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