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仓皇,我启程得如此猝不及防。第一次尝到思念的味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牵肠挂肚啊。恐惧地惶惑着。越不明了越是惶惑和恐惧。每当抬头看见碧蓝的天空,每当清凉的风拂过脸庞,我都羞愧得要流泪。因为无师自通地拼命压制思念,我显得格外安静;又因为满心羞愧,我显得特别羞怯。在大人看来,我已经是个非常懂事的少女了。外在的乖觉和内心的自卑反差如此强烈,以至于我的心过早地沧桑了。 12岁迷惘,我蜕变得焦灼。那年春天,我被自己的身体惊吓了。忽然就发现了血,以为哪里受了伤,细心地察看,却找不到伤口,而这比找到伤口更可怕。难以启齿的怪异和羞耻,像只不受欢迎的野猫,匍匐在我12岁心屋的瓦脊上彻夜聒噪,让我不得安宁。我分明听见聒噪声里,我残剩的那点10岁之前的纯净和无忧,一丁点一丁点地风干了,粉碎了,随深夜的风飞走了。 14岁叛逆,我张扬得无着无落。尽管蚤子啮人,我依然宿命地披着这袭华美的袍。仿佛一觉醒来,我的眼睛变得如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雪亮而且挑剔。终于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恋。一下子,我成了千夫所指。大家不约而同做我的工作。母亲把我关在屋里,骂得狗血喷头。男孩最终退学走了。我无法恢复以前的平静生活,开始逃课。我逃课其实也没处可去,没事可做,经常独自爬到学校附近的小山上游荡。发现过一大片野蔷薇,到现在为止,我再也没见过比那些更美的蔷薇。那像妖艳女子水中的容颜一样绝世凄美和热烈的花朵啊,陪伴我度过了多少孤独惨烈的午后和黄昏! 16岁自闭,我沉默成蛹。糟糕的数学成绩没有成为我升高中的绊脚石,却使我的中考成绩先天不足。我用沉默的细丝把自己缠绕成僵硬的蛹,拒绝所有的空气。高中三年我没有一个朋友,高中里唯一和我相亲相爱的是书。学校所在的镇上有文化站,站里有图书馆。我的课余时间都在这里度过。高考结束,我去站里还书时,文化站的牌子已经找不到了,图书馆的两间平房被一些人占了,在开会。我木木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院子很乱,到处是野草,好像《聊斋》里狐女鬼女散去后的坟场荒屋一样。 19岁,我的青春从此不再复生。青春随着一场高考草草收场。我们的青春在一张考卷上迅速苍老、风化。迈出考场的一刹那,我们青葱饱满的青春岁月迅速苍白瘦削,时光的大书翻过的不是一页而是整整一章。下一章或许是天堂或许是地狱,或许根本就没有下一章了,高考让一些人的生命成了一次性消费。我愿意从此开始新的生活,我再不愿像一颗长不大的果子,因为青涩而不堪重负,就让我沐浴着酷热的阳光和暴虐的风雨勇敢地成熟吧。 青春的风来得如此匆促,又潦草地收场。抚摸那细小却深刻的伤痕,我吝惜自己的无辜。就把这些记忆叫做遗忘吧。让更加流丽的日子一点一点把它们覆盖,直到僵蛹破茧,直到酒酿放香…… (三峡海 摘自《青年文章》09年第6期)
我把这些记忆叫遗忘
更新时间:2024-11-30 13:21:04
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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