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认为唐山大地震的那段城市的伤痛和百姓的心残疗愈史必须要用电视剧这种方式才能呈现的立体生动,因为从23秒的擎天巨痛到一生的抚平伤痕,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可以做到完美治愈。
《那座城这家人》没有把重墨渲染在灾难那晚的地动山摇上,也没有刻意去卖悲惨卖血腥,从一家人白天六门喜事的热闹饭局开场,到半夜时一家人死的死,残的残,满脸泥灰的冯兰芝望着被地震洗礼过的瓦砾废墟,声嘶力竭的对天怒怼着,我得长长久久地活着,活给你看一看。
厚重的瓦砾底下,还埋着冯兰芝儿子大鸣一丝悠悠的活气,大鸣手能触及到的另一个残垣构搭的狭窄空间里,是他妻子燕儿和未出生的孩子糖豆,大鸣不时望着手上的手表和绑着的平安扣,用微弱的气息鼓励着奄奄一息的妻子,用尽濒死者的残存意志力,等待奇迹的出现。
这是那晚很多幸运生还者的顽强缩影,大鸣木讷地坐在公共汽车上,想的都是和燕儿一幕幕甜蜜的过往,好好的一个家,支离破碎,好好的亲人,就在眼前消失不见,这天堂和地狱的切换快的就像一瞬间的时空转换,从此两个相爱的人分隔两界。
我们都经历过亲人离世,可又有多少人经历过一大家子人同时消失在茫茫人世间,耄耋老者嚎啕大哭,两三岁孩子尖锐的哭声听的人心颤,还有无数残缺了身体的伤者,一团血肉模糊的躯体中疼的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每一个人都在家破之时想着顽强的活下去,哪怕忍受着皮肉撕裂一般的疼痛。
你见过全城戴孝吗?冯兰芝的一家,儿媳妇没了,丈夫没了,一场灾难把他们和身边有关系的亲家、邻居等紧紧连在了一起,一个重组的大家庭出现了,九口人,六个姓,擦干眼泪、洗去污浊,这一切人性的光辉背后,都是那个我们耳熟能详的字在闪着光芒家。
1976年,在这样一个不平凡的年份里,我们是如此需要一个家来舔干伤口,大鸣忘不了对燕儿的思念,杨艾同样忘不了离开的海子哥,但她却主动向大鸣求婚,这份突兀的情感来的猛烈,就当我也和大鸣一样疑惑不解的时候,杨艾说我们两个都忘不了自己死去的爱人,也都会在心里给想念的人留一个位置,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有个家啊。
大鸣杨艾婚礼给长辈敬酒时,杨艾的妹妹杨丹突然跪在冯兰芝和林兆瑞面前,想认他们为干爸干妈,地震后的姐妹俩独自带着侄子困苦的生活,尝尽了独行的艰难,此刻再也没有重立一个完整的家那样让人心安和稳定,只有这样,心中的余震才会真正的停止吧。
伟大的冯兰芝坦然得接受了这一切,这一家三代的异性重组家庭早已冲破了她观念上的枷锁,她再也不愿任何一个跟她有关系的亲人在缺爱的心理二次地震中变得挤压、扭曲、变形。冯兰芝无法还给他们一个本来的命运,却用无私的爱接纳了一个个残缺的心灵。
这种特殊的家庭所传递出来的,是灾后众人抱团取暖、共度时艰的感人奋斗史。也是一群小人物互帮互助、积极奋进的顽强之歌。
剧中林智诚因为失去了一条腿,几次对未来之路自暴自弃,放弃爱情放弃理想,是重组家庭中的其他成员一步步用行动、用话语激励他、安抚他,将他拉出了迷茫的深渊,走上了自食其力的道路。而后他又接力起帮助家庭成员王卫东的重任,助其走出失恋迷雾。家庭成员间的情意交融、大爱传递,互帮互助,将改革开放40年间小人物关于责任和梦想的心路跋涉历程体现的真真切切。
这里面不论是半路夫妻,或是认的干爹干妈,抑或是杨艾将大鸣前妻的孩子糖豆视为己出,每一处看似不可思议的家庭变化,都伴随着家庭成员间复杂的心理权衡和接纳过程,对于经受过大灾大难的这群家人来说,无论是再大的风霜雪雨,家的属性和爱的无私都会让这一切变得合情合理。
这种打破至亲观念和隔阂的大家庭奇景,是那个时代的无奈产物,也是一代唐城人的心酸泪点,风干眼泪、收起呻吟,每一砖每一石,我们一起重筑一个遮风挡雨的温暖港湾,往后余生,我第二次生命里的亲人啊,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