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众日报》上看到季羡林的文章《赋得永久的悔》,季老对母亲的情,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一样痛彻了我的心扉。季老去世后,他的骨灰的三分之一与父母以及妻子合葬在一起,实现了他的生前遗愿——回到"母亲身边".
我的父亲去世三年多了。子女永远欠父母的,永远报答不完父母对自己的养育之恩。父亲是一位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农民。小时因为家贫没有上学,他说:"中国的字我识一半,我就认识‘中’字。"因为从小不识肉味,后来酷爱吃肥肉,直至患脑血栓去世。
父亲家里很穷,直到三十多岁仍然没有娶上媳妇。36岁那年,18岁的母亲和姥姥一家逃荒从百里外来到父亲的村庄。当年恰逢父亲家里收成好一些,奶奶收留了母亲一大家子。姥姥带领子女要走时,母亲留了下来,嫁给了父亲,来年年后生下了我。几年后两个弟弟相继出生。
父亲为了生计,除了在地里辛勤耕作外,靠打短工挣点儿辛苦钱。修水库时扛方土,给人家脱土胚,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他还卖过炒花生,煮下猪下水,卖甘蔗、蒜,种菜卖菜,什么都干。即使这样,我家的日子仍然很穷。
我大学毕业后到济南上班,离家远了,近300公里。从我成家到父亲去世10年的时间,父亲一次都没到我家来过,不知道我家的大门朝哪开。他永远也来不了了。
父亲患脑血栓好几年,每年输液扩充血管。那天中午他煮了面条,想吃完面条到县城澡塘洗个澡。把锅从东屋端到北屋,刚跨进北屋的门就摔倒了,以后再也没有起来。
弟弟给我打了电话,我请了假赶紧赶了回去。我说带父亲到县城住院,母亲说还要花钱,还要人照顾,离家又远,弟弟他们又穷,又没时间,即使好了也起不来床,到时还得母亲照顾,母亲身体不好,病很多,也照顾不了。
我在家呆了10天,两个姑姑也来了,10天的时间也没照顾多少,只是给父亲喂喂饭,后来因为单位有事回去了。几天后的中午弟弟打电话说父亲去世了。又请假回家奔丧。
父亲患脑血栓期间是不应该吃肥肉的,但他非常想吃,宁愿得病也要吃。我也没有办法,只好依他,每次回去偷偷给他些钱,他都买了肉吃。
因为母亲说了自己多病不能照顾父亲的话,自父亲去世我一直怨恨母亲。
公公每年冬天到我家来住,夏天去爱人的弟弟家。父亲去世那年春天,公公走后,我收拾他的房间,洗床单枕套,给他刷鞋,这些活我是不情愿做也得做的。想到了母亲给父亲刷鞋。父亲一生不知道穿坏过多少双鞋,母亲给父亲做过多少双鞋,刷过多少双鞋。而我这个做女儿的,又照顾过父亲多少?这么多年,还不是母亲在照顾。想到这些,我心中对母亲的怨恨便释然了。
父亲的一生是贫苦的,没有享过什么福。如果有来生,我仍想做父亲的女儿,好好孝敬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