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行者》有感

更新时间:2025-01-11 17:47:09 其他读后感

  慕白:一个在诗里辗转反侧的人

读《行者》有感

  干亚群

  春节前,文成土著诗人慕白嘱我给他的新作《行者》写一篇评论。我一听,顿时诚惶诚恐。表明自己不懂诗,这个春节我还想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过呢。

  慕白在微信上打出几行字,然后又打出几行字,希望我听从他的安排。我心一软,应允了下来。事后我一直在想,我居然答应给慕白老师写诗评,这胆子也太大了。我一惊,心里后悔了。

  我与慕白认识于五年前在乐清的一次采风。第一眼看到时,我还以为他是陪同我们采风的一位村长。他理了一个板寸头,脸黑黑的。他的话不多,声音也不太响亮。但拍集体照的时候,他比谁都积极,还特别喜欢站在中间。后来,我整理照片时,发现慕白没有一张是正儿八经的,如果目光正确了,他的手却搁在半空中的,似乎在跟照片外的美女打招呼。如果表情到位了,背毫不客气地驼在那儿。

  采风快结束时,我才知道他是一位诗人。原谅我没有慧眼、法眼,让一个叫慕白的诗人空陪了我几天,一直当他是酒风比作风更扎实、拍胸脯比说话更周全的村干部。我客气地称他慕白老师,并约他替我在编的内刊约稿。很快,他给我寄来一组诗稿――《一个人的半个村庄》。我一看题目,不禁一乐。那时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正铺天盖地似的推介中。我一行一行读下去时,刚才的一乐有些难为情起来。他的诗跟他的人(外貌)是不相称的。他的形象有些匪气,而他的诗是如此的清新、质朴,如山风徐徐吹来,让人既解乏,又惬意。尤其写他父亲的诗,用冷静笃实的笔触,把父亲及众多农村父辈的一生像素描一样,次第呈现在我们眼前。也许他们的一辈子来与不来几乎没有什么两样,除了创造出我们。他们用卑微的姿态,面对自己的生活,用最恭敬的态度,出卖自己的力气。他们也许有抱怨,抱怨自己没能给子女带来更多的幸福;他们也许有痛苦,自责对家庭没有创造更多的财富。但他们在苦难中学会了忍耐,在命运的流水线上保持敬畏。慕白替我们说出了我们想说,但又说不出口的话。我们亏欠父亲很多,忽略对他的关心。当我们学会反省时,我们已经来不及弥补。

  我想,慕白走的路跟我差不多。对七十年代出生的农家孩子来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我记得当时母亲跟我说过,穿草鞋,还是穿皮鞋,全靠你自己的读书。我很小就开始帮家里做农活,深知做农活的不易。于是,我为穿皮鞋才发奋读书,至于为了祖国四个现代化那压根想也没想过,但肯定在口头上说过。我不知道慕白接到高校录取通知书时是什么心情,我反正是"漫卷诗书喜欲狂",从此可以洗脚进城,不再重复父母的生活。事实上,人生是一个不住的出走又不停回来的过程。对我们农家子弟来说,年轻时想着法子离开自己的村庄,在外面混出了年纪与阅历后,却又想着法子一次次走近自己的村庄。只是我们的村庄也年老了,只盛满了回忆。如慕白在《包山底的小溪不见了》中写到:

  岸边,有人在柿子里点灯/有人在鸟鸣中加入一声叹息/白狗在舔锄头的利刃/但它一点也不感到疼痛/好像贫穷的乡村生活一点也不沉重/父亲使劲掐灭了旱烟/扔到小溪里,我回头看/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不知什么时候/小溪干了,大地的眼眶也干了/那个洗菜的盆不见了,妈妈也不见了/就像一滴水变成了水汽,一切都蒸发了

  诗里的情景像画面一样横搁在我的心头。这何尝不是我的家乡,又何尝不是我的心情。尽管在外面混出一些虚名,村里人也以你为荣,其实自己心里明白那些虚名根本不及家乡菜园里的一株白菜。像这样的诗在慕白那儿非常多,这也是我所喜欢的。如《我是爱你的一个傻子,包山底》、《我把故乡弄丢了》、《农民的儿子想说话》。他似乎说出了我想说又说不出来的话。我们在村里人眼里认为是城里人,而城里人视为乡下人的地方栖身着,为五斗米出租着自己的日子。我们有些生活习惯改了,而有些还坚守着,其实想改也改不了。我们骨子里还是农民一个,直来直去的说话,端着大碗吃饭,还有一笑就张大嘴巴,这些都是我们携带的基因。我想,这点慕白已经替我们同时代的人说出来了。如在《一生都走不出你的河流》中写到:带着纯净的品质 贴近大地/乡音是一种永远的河流/飞云江,只有你才知道/我走出家门是左脚开始,还是右脚

  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到了年近不惑的时候,有些确实不惑了,有些反而更惑了。那些疑似不惑的,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清除,像父亲耕地,一垄垄地翻过去,上面的杂草全部被翻身的泥土压在下面。倒是余下来的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踱进梦里,似乎叮嘱自己还欠下一些东西。于是一有空闲,带着家人往乡下跑。在那儿吃着自己老人种的菜,踩着还留有自己脚印的泥土,跟左邻右舍拉着家长里短,这一刻会让自己感到惬意,获得愉悦。我们内心都很明白,留下童年的地方才是我们精神的营养地。他在《自画像》、《悯农》等诗篇中,反复低吟自己身上所携带的草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也提醒我们:农民的儿子/从王国侧到慕白/我就荷不动锄头了/我的手茧早已隐蔽 脱落/我抛弃了所有的农俱/我四肢不勤 我弯不下腰/我认不全五谷/我甚至已经想像不出/什么季节应该插秧/什么季节可以收麦/我忘记一粒种子出芽的疼痛/我视而不见禾苗干渴的无助/我的鼻子拒绝农家肥的气味

  读到这儿,我内心注满了深深的羞愧。跟慕白一样,虽然我们为自己的村庄吟唱,为自己的乡村抒写,甚至用别致的语句和精致的语言替自己的出生地立碑,但二十多年的混居,已经让我们对自己的土地有了距离。假如,我们再次回到乡村,我想,我们再也没有能力热爱那片土地,因为,我们身上已经不习惯流汗了。我们也生不出力气去伺弄稼禾。

  慕白的诗,我还喜欢他前面的一部分。诗里渗透着滚烫的人文气质,用他慕白式的叙述,表达对自然的敬畏,对山水的热爱。久居城市的人很难感知环境的恶劣,停水、停电几乎不会发生。热了,冷了,皆有空调。而在乡村能更为直接地感知生态的变化。河流是村里人所依靠的生活用水,土地是农民立身的命脉,看天吃饭是乡村经济的关键词。所以,从农村出来的人身上的"土气"很重。我们村有个说法,一个人健不健康,要看他的"土气"厚不厚。这"土气"翻译过来就是一个人的免疫力。毫无疑问,我们的"土气"正在淡下去。慕白在他的诗里对远离的鸟鸣、消失的炊烟、渐渐稀少的蛙鸣有着切心切肺的痛感,在那样的诗里,找不到他的一本正经的笑,看不到他的自我解嘲式的幽默,而是一位包含沧桑的深思,在繁花如梦的世界里如木鱼般地敲打。只是,听到的人听到了,听不到的永远听不到。

  有一个故事我得告诉慕白。那天,我把你的诗稿带到老家,正在认真地拜读。隔壁邻居过来串门。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读诗。他自然不知道诗是什么,而我也没有办法对他进行诗的启蒙。他用粗短的手指把我刚才翻过去的纸再翻过来,然后,一脸庄重地说:"一张纸上只写这么几个字,多浪费。就像一块地里只种了几行菜。这不是败家嘛。"我没办法进行跟他解释,只好说:"诗这得这样写,就像你种菜时得一个孔种一株,道理一样。"他还是疑惑,但不吭声了,从我手里抽了几张,开始阅读起来。后来,他看到慕白写自己的几首诗,觉得很兴奋,问了我几个问题。他说,这个人既叫慕白,又叫王国侧,到底叫什么?我说,慕白是他的笔名,自己后来取的,王国侧是真名,他父母取的。他说,啥叫笔名?我说,笔名是写诗时用的。他嘴里啧啧几声,不知道是赞扬,还是批评。他又问,为啥叫慕白,这小子人长得很黑吗?我说,黑是黑了点,但程度不是很严重。据说,此人年轻时喜欢过一个姓白的姑娘。他咧嘴笑了,说,这小子还是个情种嘛。这词他是琢磨了很久后才小心翼翼地捧出来。他估计把情种跟衷情混淆了。他问我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慕白的诗,可能他觉得诗很难吧。结果,他离开时要了几首诗,准备也想去写诗。慕白,你把一个农民给废了。对了,他也叫王国侧。只是,目前他还没有笔名。

  干亚群,女,经济学学士、公共管理硕士,作品发表于《散文》、《散文百家》、《黄河文学》、《青海湖》等,多次被《散文选刊》、《美文》、《读者》等杂志所选,多篇散文选入各种版本的散文年选。现已出版散文集《日子的灯花》、《给燕子留个门》、《梯子的眼睛》等。现供职于浙江省余姚市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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