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句话是在《皮囊》里面《天才文展》那一篇文里的一句话——“和他说话,就如同和一个人在水里纠缠,你拼命想拉着他上去透口气,他却执意拉着你下坠到海底。”日高邦彦的一生都在被不同的人拉着下坠,野野口用特殊的方式暂时成功了,却忘了死尸最终是会浮出水面的。
取名恶意,四分之一的时候就揭露真正的凶手,进而围绕着杀人动机去一层一层剥开人性的洋葱,越接近真相,越觉得背脊发凉。我在阅读的时候格外谨慎,揣着怀疑的态度看文中出现的每一个人,连猫的主人都被我怀疑过是杀人凶手。再到后来,跟着独白书走,以为《萤火虫》和《禁猎地》一样是真实的故事,怀疑日高初美是双重人格的女主,死于日高邦彦的计谋,这个时候邦彦的变态人物形象站定了。紧接着剧情又反转,根据相关的人的口述,联想到《模仿游戏》里图灵的少年时代——校园暴力和唯一关怀产生的对性取向的深远影响,我甚至怀疑过野野口深爱着邦彦而后因为不可得继而杀了初美并毁掉邦彦的一生。直到最后真相大白,所谓的恶意,不过是一句“我就是看他不爽”罢了,很多人说这叫做没有杀人动机。但没有什么讨厌是无由来的,这里面包藏的是真切的妒忌,妒火熊熊燃烧让自己人性扭曲。或者,这不应该叫做扭曲,而是叫加强,这本书之所以直击人心,就是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只不过正直和良知压抑住了妒忌,在是非面前我们做出了相对正确的选择。
野野口和日高邦彦在少年时代都经历过校园暴力,一个选择出淤泥不染,另一个选择同流合污。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就不是你堕落了,而是你堕落的时候你同圈子的人在坚守甚至进步,这种对比带来的落差感才是妒火燃烧的导火索。为什么杀死日高的不是藤尾那群少年混蛋?因为在藤尾那群人的圈子里,干坏事儿是司空见惯的生活常态,来个日高给欺负无非也就是生活再多点乐子罢了。但野野口,自始至终都不属于这个圈子。最初的他,甚至认为日高这种身份的邻居都配不上做他的朋友,自命清高的他落得和日高相同境遇的时候,为了免于皮肉之苦放弃了自己的信念和坚守,一边和藤尾沆瀣一气一边又唾弃自己,直到帮助藤尾强暴邻校女生。那个时候你觉得他最恨的是谁?会是藤尾吗?不,是日高邦彦。这顶巨大的太阳照的肮脏而又污浊的他睁不开眼,一颗恶意的种子开始埋下。
人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如果说一开始,野野口还会有些许的自卑与自责,在后来没有日高邦彦的日子里,他是可以过着平凡而又忙碌的生活的。偏偏这个时候,日高邦彦的名字又进入了他的眼帘。人性最丑恶的一点就是,我可以看见陌生人过的很好,但我见不得自己的亲戚朋友过的比自己好太多,也许他们遇难时你是真的关心的,可他们过的好的时候你却不一定是发自内心祝福的。那条日高获文学奖的消息,就像一盆悄悄淋在恶意种子上的水,种子开始发芽了。
最初接触日高的时候,野野口的恶意或许还没有到让日高死于非命身败名裂的地步,那时候野野口眼里的日高,也不过是个名利双收的作家罢了。随着与日高的接触越来越深,发现日高名利双收、家庭美满,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依旧保持着一颗真挚包容的心去对待每一个人,甚至是一只猫。即使他手里握着对野野口不利的证据,却依然给他机会和平台去实现梦想,野野口越发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君子难做,小人却容易的多,野野口的本性就是会选择最容易的方式,一如青少年时为了免受皮肉之苦背弃道德,年长的野野口依然会选择最容易的方式,既然得了癌症这辈子都不可能登上山顶了,那就玉石俱焚拉你一起到谷底吧,前提是你还不能跌的比我好看。健康每况愈下和扭曲心理的双重浇灌,让恶意之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加贺还了日高清白,却永远砍不断野野口心里的恶意之树。
你和我的恶意之芽呢?最好还是在襁褓中掐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