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读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中学时代的事了。六角图书,几块钱,粗糙的纸。
那时候觉得这个陌生女人的所作所为太令人费解了,是要有怎样的偏执,才会这样爱一个人,终其一生,为他改变人生航向,为他生下新生命,为他…甚至连名字、模糊的面孔也不曾留下。
多可悲,多凄惨,多莫名其妙啊!——那时候的我在心里想着。
经年之后,读多了爱情故事,再返回来看她,更多的是敬佩和诧异。对“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这一问题也有了更深的思考。
女人是很难有真正的爱情的。她们爱上的往往是爱她们的人,对她好的人,或是有利于她们生活的改变、命运的顺畅的人。这一点,不论是从文学作品里的女性角色来看,亦或是身边无数真实存在的例子来看,都可窥得一二。
女人很难拥有真正的爱情,还因为她们是天生的戏剧家,内心戏十足。她们爱上的是那些善于制造迷幻局势的男人,一些细小的暧昧,就容易令她们深陷于自怨自艾的情绪里,以为自己沉溺在爱河里,却不知道那只是自己心理导演出来的一出戏。
那么,这个在临终写下长信的陌生女人呢。她到底爱不爱这个作家,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爱。
我觉得是。一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早在童年第一次遇见作家时,就对他产生了感情,这就是所谓的初恋。作家是她感情的启蒙,冥冥之中指引她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慢慢成长为内心细腻的女人(我认为,早在她生理上成熟发育前,经由情感的发生,她过早地走进了成人的世界)。关于暗恋,那些细节都是我们所熟知的,眼中只有他,心里只想着他。但最难得的是,在因为搬家离开那栋公寓后的几年里,她依然满心只有他。她心里知道,自己想要他。
二来,她的生活,并不是真正由所暗恋的人支撑起来的。为了见他,她离开优渥的家庭,找了一份工作,并在业余时间频繁地回到公寓楼下,遥望着那盏灯。此后的偶遇,发生关系,离开。其实这一切经历的发生,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她的选择就是去承受,因为她想要他,却不需要他的爱。有多少女人,终其一生纠结的问题不过是: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到底爱我什么?这样的问题自然不是不能探讨,而是大多数人被困住了,好似一定要对方承认爱过自己,才会认可这场爱情,才觉得一切值得。相比较之下,陌生女人的爱完全是属于“她自己”的。你不爱我,不记得我,没关系,我爱你啊。
几年前,我觉得陌生女人的感情是畸形的,是一场华丽的幻想。几年后,我却感受到了其中的独立和不依靠。
谁知道几年后我若再读,会怎么想呢?
第一次读这个故事。太精彩了。当我以为茨威格就是要描写这位世界冠军的传奇故事时,半路横杀出来真正的主角——被法西斯迫害的“业余棋手”。他在中学后就没有再下过棋,被单独囚禁在牢房的漫长岁月里,寂静几乎要将他逼疯,幸而意外获得了那本棋谱......纳粹对人的迫害,不止于躯体,更是精神和心灵的摧毁。这位疯疯癫癫的业余棋手,之所以能打败和输给世界冠军,也正在此。
关于爱和被爱。昭示出了这世间的爱,有多少来源于误会,又是怎样令人唏嘘。谁知道自己此刻所爱着的人,究竟是真爱,抑或只是心理和自己玩的捉迷藏游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