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对书中的大小人物哪怕是袭人,晴雯,金钏,冷雨村,甄士隐,李嬷嬷,平儿,刘姥姥,藕官,尤姐,龄官,金荣,薛蟠,秦钟等人,或好恶或褒贬,总带着悲悯、关怀、同情与理解。这种人文关怀如黑夜中的一束光,与欧洲文艺复兴中的人道主义之光遥相契合,照亮了高尚,也照见了蜷缩在旮旯里的卑微。无论代入红楼中的哪个人物,都能感受到作者的关切与温暖,清冷的文字世界中,这温暖太难得,太珍贵,人世太寒冷,那微微散发的温度,是致命的诱惑,让你身不由己地走近。这或许是让几多红迷欲罢不能,长醉梦中不愿醒的根本原因之一。
《红楼梦》靠一己之力撑起了中国古代文学的场面,几乎是古代唯一一部可以媲美当时世界其它文学名著的中国长篇小说。尽管近百年间头绪纷繁、错综复杂的事件和众多的人物组织得完整严密,叙述得有条不紊、前后呼应,彼此关联,环环紧扣,层层推进,但红楼对至纯至真情爱与人间百态的温暖笔触,充满悲悯、史无前例的人文关怀才是铸就作品伟大,使其地位远高于《三国》、《金瓶梅》等书,并获得世界地位的关键。
与《红楼梦》相反,《水浒传》则是中国文学与世俗心态的耻辱,对做人肉包子、甚至生吃人肉的居然也能大加赞赏,完全击穿了中国与世界几千年的人性与文明底线,将道德标准降低到了原始蛮荒社会,体现了宋亡以后,中国文化不断劣质化的一面。
在人物方面,《红楼梦》像是缺少了主角郝思嘉、瑞德的《飘》。红楼中的一些男子如贾琏、贾宝玉,尽管有些温暖,却没有担当,对所厌恶的功名只知单纯逃避,遇事也往往退却,尽管干净但却无用。正如《飘》中的艾希礼等人,面对时局变幻,造化弄人,一味沉迷于高谈“神道的黄昏”。相对而言,《红楼梦》中的女子,如王熙凤、探春、宝钗更勇于任事,可惜无法挽回大局。欧美名著,无论出场人物怎样多,几大卷几千页,总没有一页不如一页,一章悲过一章的,总没有读来叫人只觉悲从中来,神郁气悴的,而红楼水浒三国却莫不是说世间万事转头空,时过境迁,人事盛极而衰,便像慢性毒药一样让人黯然销魂。这应该是主角缺乏担当,尽管理性、温暖却无用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