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反复翻阅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本书太过深奥,轻与重的意义,也在生命的概念里同空气一样难觅其形。昆德拉在这本小说中不仅勾画了西方社会的人生百态,更是折射出人生的虚无与空幻,细品之下,犹如回响。
书中外科医生托马斯以六个巧合的机遇使他结识了后来成为妻子的特丽莎,并且成为走进他内心深处的第一个女人,也融入进他剩余的生命中,但一切并没有童话中那么美好,相反,书中的他只感到了忧郁与迷茫。正如永劫回归的人生太过沉重一样,充满巧合机遇的人生又显太过轻飘和荒诞,难以把握的同时,也难以承受。而事实上,我们在一边不满于这偶然性的人生时,却一边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生命正是由这一个个轻浮虚幻的巧合所组成的特殊事件而堆积组成的(或许,你的梦想本当一位艺术家,作家;可最后,却因种种巧合成为了我的阅卷老师。)也许只有死亡,才是必然的。而我又想到了金圣叹批《西厢记》:几万万年月皆如水逝,云卷风驰电挚,而疾去也。笔锋一转,写道既然天地偶然生我。,那么未生已前非我,既去已后又非我也,然则今虽犹尚暂在,实非我也。于是,以非我之日月,误而任我之唐突可也,以非我者之才情,而供我之挥霍可也。是了,人不再是中心,生命不过是宇宙运转几万万年月的偶然产物罢了,这生命实质之轻溢于言表。在面对生命的重大选择时,芸芸众生不过是被环境、利益等等的外界因素推着向前罢了,有多少人有着贝多芬式非如此不可的信念呢?
我相信这种信念是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赋予我们的使命。正如昆德拉在书中这样写道:这就是独一无二的我,时刻隐藏在人不可猜想的部分。我们所能想像的,只是什么是人的共同之处,这各自的我正是与这种一般估计不同的地方,也就是说,它不可猜测亦不可计算,它必须被揭示,被暴露,被征服。但在我们这个逐利又为利所逐的时代,又有多少人对自己的认识仅限于镜子中的自己呢?急功近利的社会风气下,又有多少人想要一歌成名,马上有钱呢?又有多少人可以停下来,听听自己灵魂深处的呐喊呢?在这媚俗的社会下,你的生命可以承受么?
书中主人公托马斯也意识到了这些,他知道这唯一性的人生,决不能随波逐流,可他却没有像居里夫妇一样找到自己的使命感,而是以放下负担的方式,拒绝媚俗的社会。可没有负担的他变的太过轻飘,反而难以诗意的栖息在这片大地上。因为他努力去感受凡夫俗子所享受的轻松,而承受着轻的痛苦。这种轻松的实质却是人生的虚幻。但事实上,这样的生活也绝非他想要的,他时常沉思于一句德国谚语:只活一次,等于一次也没有活过。只有一次的人生,用于享受也无法通过经验对比得知对错,毕竟追求不平凡往往是平凡的,反之,追求平凡就显得那么不平凡了。然而这种平凡并非是托马斯那样的放纵享受。如果想要生命不朽,就必须创造自己独立的人生价值,如果在此同时又不愿被世间的媚俗所感染,那就要向尼采说的一样:个体必须始终在社会中挣扎求生,才能使自己不致幻灭。那么这种超脱于媚俗的平凡就是像杨绛先生一样无名无位自在的平凡,超脱于世俗之外,又有着贝多芬式的非如此不可。这样的人往往有着平凡的,淡然的心态,也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所想要的。相信他们的平凡,他们的执着,他们对自己的理解,会让他们在这宇宙的小小一角奏响生命的凯歌。
这轻飘的生命,充满了偶然与虚幻,回不到过去看不见未来,刚刚看破滚滚红尘,却也难逃岁月的流沙,想要生命不朽,只有释放自己灵魂的真善美,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才能超然于世俗,点亮自己的人生。这并非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的全部意义,但却是我感同身受的哲学内涵。
窗外,疾行的车流从一个未知,驶向另一个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