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酒老师无数次的推荐中终于看了《草茉莉》,看完第一次有了想写长评的感受,严格地说是想写一些话给作者,也给和我一起看文的小姐妹们。(酒老师画的图超级好看,关于她我能再吹一整篇这里不多讲了,去她微博康康吧她不喜欢二转我就不贴了。)
首先是一段流水账概括主要内容,剧透警告。主人公乔奉天在懵懂的青春期因意外被暴露性向,邻里的嫌恶指点、母亲对他过于强势的打压和失望后的无视,让他不得不逃离家乡来到利南,多年打拼终于开了一家理发店为生。一次奉天店里打工的小男孩被利南大学一男生欺负,奉天去学校揍人时男生的班主任郑老师来调解,一来二去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就熟络起来。郑斯琦是斯文沉稳的大学老师,有过一段情感淡泊的婚姻,妻子早亡独自抚养小女儿。
故事就是有无数巧合却又合乎情理,奉天好不容易经营出的像样的生活,费力给侄子规划好的光明未来,却被哥哥的车祸突然打乱,好像怎么努力日子都没法变好。好在我们厉害的郑老师总能或是随手或是有意为之的帮衬,他保持在一个舒适的距离,尊重而非怜悯的对奉天好。奉天就是一束草茉莉,低贱落俗而艳丽不屈,生活对他越是不公,给他无数的苦,他越是对别人倾尽所有的好,赌气似的靠救赎别人来救赎自己。
在这个过程中奉天的善良真诚倔强可爱让郑老师这个自以为无欲无求的钢铁直男光荣沦陷,终于找到情感的寄托。而郑老师这束太阳光也给了奉天无法释怀的过去和困难重重的当下无限的慰藉,照出了一条出路。不管前面多少阻碍,能遇到此生挚爱的两人终究是幸运的,最终他们顺理成章走到一起,突破困难跟家人开诚布公,过上了比普通人更有声有色的人生。
一直喜欢现实向丧文,最好是憋屈风,于是本文开篇就完美击中了我。故事通篇的叙述语气温吞平淡,哪怕是奉天家母子沉积已久的激烈矛盾,表现出来都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滤镜,压抑得恰到好处。郑老师的出现把滤镜的色调慢慢变成橙黄,生活还是那样的生活,但他们正一起向着好日子努力着,还怕什么呢?
作者对于亲情和家庭关系的描写很深刻。成年后与父母的相处,再也不会是简单直接的,我们经历不同的时代背景,站在不同的角度,永远不能真正理解彼此,这一点相信每个人都感同身受。我们不能再毫无保留地讲出自己的诉求,我们要靠技巧去维系一个家庭的和睦,再从这样的和睦里汲取所谓家庭的温暖。然而幸福从来都是如履薄冰,一旦失衡,就会崩塌。
就像作者文中写到:
有时候为人父母,与儿女南辕北辙的态度板得过正过久,时常会忘记了那个最初始的目的了。仿佛是一场漫长的博弈,单纯只是不想输。可真要折桂了之后,赢家的奖励是什么,输家的惩戒是什么,不清楚且也并不重要。从呱呱坠地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到满月时希望能独立成材,再到往后希望后失望,失望后绝望,手里的筹码越落越多,孤注一掷似的赌注却越下越大。越是倔强着不肯回头,越是要缰绳套牢,指甲嵌进肉里也紧抓不放。自己满手斑驳,他颈上也是一道抹不去的乌青的勒痕。较劲儿不服软成了牵绊,一刀斩断了绳子,就像什么都了无踪影了一般。但往往人生就是个最不具像的概念,它既不是给别人看,也不是给自己看。所谓平安长大,又究竟丢失在了往前数多远的路上。
面对那样的家庭环境,我本以为奉天会想要拼命挣脱自己与家庭的一切联系,但他没有。尽管受到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他依然渴求来自家庭的牵绊,甚至潜意识里想拼命把自己的风筝线挂在阿妈手里。奉天这个不幸的家庭里充满矛盾和无法沟通,但来自血脉的那点亲情总会一丝一缕漏出来,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哪怕很淡,这种合乎清理的真实让我心疼又感动。
我看原耽时间不长,但少说也有几十本了,真正喜欢的也不过五六篇。有的文是剧情拉着你无法自拔;有的文是感情酸胀饱满让你沉溺;而最厉害的一种是你一字一句读过时就已经身处书里那个寻常街角,你闻得到南方植物潮湿清涩的的味道,你听得出他们说话的语气和秘而不宣的情感,甚至能觉出微风已吹在自己的脸上。《草茉莉》是最后这种,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用文字在演电影,每个标点空格都在把握节奏,起承转折恰到好处。放一段我很喜欢的场景描写片段,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小说也可以读出分镜的感觉。
乔奉天把我等你反反复复看了好些遍,快看出了印子。下楼的时候,心绪莫名地浮摆飘忽,又像有所初始与终点似的,想朝着既定的方向奔跑过去。晚霞未消,酿成了更浓郁发亮的色泽,沉淀在含糊不明晰的天际线处,像干涸在画布一角未晕染开的赤红的颜料,手指无意一抹,就是一条艳丽的流云。隔着一条窄窄的马路,乔奉天看傍晚的赤红色被随风吹拂,漫无目的地缀上了车的尾灯,缀上了梧桐清鲜的宽叶,缀上了郑斯琦的领口,缀上了他明净的眼镜片。
郑斯琦正立在车旁,没等乔奉天喊出声来,他倒像是感应到了似的率先回了头。一记鸣笛,乔奉天在路牙那头顿下脚步,任眼前的绿的士快速开远。他预备着提高分贝的一句郑斯琦哽在嘴里,单只吐了个尾音上扬的郑字。郑斯琦隔着十多米的间隙朝他微笑,抬手招了招。
市声人群,晚霞梧桐。生活之下,各式的因素偶遇糅合,往往比所谓艺术,还要给人更多罗曼蒂克式的柔软遐想。
可能因为这篇是作者较早期的作品,里面混了更多她自己对于生活的感悟,以及想说给这个世界的话。我好像看得到作者讲这些道理时娓娓道来的表情,她像是隔着书页与我探讨,而她讲的这些道理恰恰都是我曾思虑已久却不知如何表达的,实在是时时刻刻都在共鸣。可能作者往后的作品会越来越老练成熟游刃有余,而我更爱这头一份的,装满作者情绪文思的直白表露。
你是我余生的湖光山色,我的云兴霞蔚。往后往后,一直一直,都要再多爱你一点才好。
谢谢读到这里的你,最后腆着脸对席太大声说一句:今后太太写作的路上我都会一直陪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