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
此回亦非正文本旨,只在冷子兴一人,即俗谓冷中出热,无中生有也。其演说荣府一篇者,盖因族大人多,若从作者笔下一一叙出,尽一二回不能得明,则成何文字?故借用冷子一人,略出其文,使阅者心中,已有一荣府隐隐在心,然后用黛玉、宝钗等两三次皴染,则耀然于心中眼中矣。此即画家三染法也。
向来民是怕官的,大概小吏来家里找人,通常都是祸事。封家人个个都惊慌,与后面元春加封贤德妃时贾家的情景如出一辙。雨村了明原委后,是真的感伤人事,还是虚情套话,我分不清。第二天就要娶娇杏,就偏向他是虚伪的,之前的话不过敷衍,逢场作戏,眼中还是充斥着自身的利益。转念一想,姑且也可算作情深吧,一见钟情,至今未忘。娇杏算是书中命很好的了,主要在地位提升上。
雨村自是才华横溢,但是得罪了上司,这次当官失利,暗暗涨了不少见识。当官的没一个是干干净净的,找些把柄很容易,真正错的应当是侍才侮上。他自己倒也看得开,也是城府深,喜怒不形于色。知道现在不好再爬上去,倒不如游玩游玩。
那个时间很重视儿子,可惜林如海命中无子。初次介绍黛玉,年方五岁。雨村当了她的家教,可这女学生年又小,身体又极怯弱,不免心疼啊,也因如此,这份活很轻松。贾敏逝后,哀痛过伤,可怜啊。
智通寺上的对联,也是雨村以后的写照。谁能真正知足呢,克制不住欲望的流浪。他们朋友可真多,旧友故人。呵,推动故事情节发展。
未写荣府正人,先写外戚,是由远及近,由小至大也。若使先叙出荣府,然后一一叙及外戚,又一一至朋友、至奴仆,其死板拮据之笔,岂作十二钗人手中之物也?今先写外戚者,正是写荣国一府也。
冷子兴,我视他为玲珑市井之人。古董商行,和大富大贵人家接触应该也不少,在其间周旋圆滑,奉承得利。况且他岳母是贾府的一个小管事,贾家的底细他也知不少。
雨村和子兴的叙述中有几个细节,雨村在金陵的石头城见到了宁荣二府;甄贾也是在金陵,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元春和宝玉差一岁,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这些和后文的情节是有冲突的。此外,宝玉抓周令贾政大怒,因此便大不喜悦。
通灵宝玉于士隐梦中一出,今又于子兴口中一出,阅者已洞然矣。然后于黛玉、宝钗二人目中极精极细一描,则是文章锁合处。盖不肯一笔直下,有若放闸之水、燃信之爆,使其精华一泄而无馀也。
雨村正邪两气论里最后提到的人物,大都是些不得意而豁达洒脱之人;甄宝玉和贾宝玉在小时候对女儿的看法上是殊途同归的。
贾雨村对贾家不甚了解,以冷子兴,旁观冷眼之人口中先叙说些家族人口关系,先皴染一分。曹雪芹工诗善画,小说中亦可窥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贾府的子孙多是不学无术,贪图享乐。况且全家上下渐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所谓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如探春所言,从内部腐坏开来,才能一败涂地。冷子兴这个外人是怎么察觉到这一点的呢,大概是贾家早已开始变卖典当家里的古董,来填补缺空,维持外表的光鲜亮丽。究其原因,还是子孙的挥霍无度,骄奢淫逸,没落是大势所趋了。要是像模像样地袭了官,家里也不会有多大的裂缝,饱暖思淫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