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地坛我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了,连同我的朝暮 连同那双过早被剥夺的双腿
我常于阴沉处出现,也偶然间于晴朗处打坐
我常年隐匿在这茂密的树丛 以便 将多余的我连同我的躯体,灵魂一同隐匿
于是我没再去理会顾盼的母亲
没理会四十九岁的母亲怀息着怎样的沉痛担忧
他来到这园内,于我的车轮间寻觅
是怎样的倔强 怎样的骄傲 拥护着我 去以小小的沉默,折磨我那智慧而坚强 的母亲
至今我坐在那棵旧树下,闭目凝神,仍捧着一颗悔恨的心
我于离开地坛和去往地坛的路上,琢磨上帝高超的编剧
我常常看到一对情侣,亲昵的 古朴的 从这园子的四季走过。涂抹了园子的暮色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直到晚年而归 那份昨日的亲昵仍斜跨在男人的肩膀
我们没有相识,见或不见,都是这旧园的过往
我常常看到一位练歌的年轻人,我们相识于别离
大概是他已被美好的运气接纳,掺杂着曼妙音色的歌声和我的笔一同来,如今他走了,我 独自遗留在这。
命数如此,美好的运气终将不至。
我常常见到弱智的美丽少女和他的哥哥 我常常见到一位优雅的女工程师
他们于彼时 短暂穿过这古园的悠长岁月
成为我生命剪影的一部分 剩下的 全由地坛独独占去
我于任何时候都能来到地坛
阴天伴着阴沉而来,晴朗时抑不明快
大雨滂沱我携尘而来 带着悠悠的怨气 带着落魄衰败
当我于张狂的年纪失去张狂的姿态 地坛 宽容的接纳了我残缺的心
我常于此处发出诘问,我为何而生,何时去死
我或许是苦难病痛的收容所 可我笔耕不断 以此填补步履到不了的彼岸
我或许是上帝苦设的局 或许是芸芸众生不可标记的点
我 终归是我 我 向死而生 我 涤荡巨变
我把全部都托于地坛 将心路历程与我的车轮印一同留于地坛 把我青年的倒影留在这里 把啧叹怒吼狂骂 缝补在我坐过的树下 把一个青年所不堪承受的痛苦 寄给地坛的云雨 再把以后的彻悟 读给土地
地坛 只需让我的双脚踏进这片土地
便给予了一个苦难的人 全部的福泽恩赐
再见时
八千里云与路
唯有文字担此重任,证明生命曾经在场
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一心情一经唤起,就是你已经回到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