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咏[蝶恋花]
当自己信笔写下柳咏的这首[蝶恋花],分明感到自己无言的微笑。现在我在思念一个人,但不是柳咏的,我在想我的伊。她和我第一次邂逅是在开学报名时,她从背后敲了敲我的肩,去操场走走?我很诧异那时我竟然就那么义无返顾地离开队伍,尾随她去了大操场。第二天,我们成了同桌。第三天,我们成了死党。她喜欢叫我鱼,而我就叫她飞鸟,很大众。
她那时是个极瘦极瘦的女孩,穿包着屁股的极瘦极瘦的喇叭裤,站在梧桐树底朝我挥手,然后我就跑过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我说,飞鸟,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她很开心地点头,不分开,永远不!
飞鸟是个有传奇色彩的女孩,功课好得一塌糊涂,而且是个貂婵,所以有很多男生写纸条给她,每次她总是朝他们笑笑,我们大学以后在恋爱吧!然后那些男生会兴奋得直打转,好好,我一定考上大学。我就不懂了,于是问她,干嘛答应他们1飞鸟暧昧地笑笑,继续她的谎言。
我是一特懒的女生,每次遇到自己不喜欢的课,就像小四一样趴在木头课桌上睡觉,很沉很沉地睡去,鼻子里是木头的香味。飞鸟就像小A,会大气地借我笔记,像个长者一样听我说关于“苍老”的话题。我记得在四维的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我这个人一定会很早就会苍老的,当每个人都还在挥霍自己的青春的时候,我就站成一种模糊而氤氲的姿势了。我把这段话念给飞鸟听,她拍拍我的头,说,难道你要我说“不行不行,你应该要想快乐”吗?那时我特失望,因为书上接下来是“像我们这样的年纪,应该想的是可乐、麦当劳、CD和永远考不完的试”。
飞鸟很喜欢拉我去街上乱逛,她把这叫做“变相旅行”。没错,她对旅行向来是很虔诚的,就像我虔诚地热爱着思考,上帝给人最大的惩罚就是给他无穷无尽的思考。飞鸟告诉我,总有一天她要离开这儿,她要背起心,背起思想,然后绑了我,去看没有看过的山,走没有走过的水,挥霍没有挥霍完的青春,纪念永远无法纪念的纪念。我立刻大呼,啊,原来你也这样喜欢绝望的表达方式!我才不理你呢!
然后,我为自己的这句话付出了我的所有。飞鸟走了,带着她的绝望去了永远也到达不了的远方。我抬起头,看着游离不定的云朵,我在想,它们会不会为我像为卡索一样拼凑出一张记忆深刻的面容,让我丧失所有的语言?
天在下雨,雨水将我的回忆冲刷成喷薄的色泽,雷声轰隆隆地碾碎了我的思绪,我难过地哭了,泪水和雨水交错成一个小小的家,埋葬了我的不曾拥有的CD,我的单车,我的飞鸟,我的一去不再复返的夏日的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