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十六岁了,但依然站在“孩子”这个称呼的尾巴上死活不肯走开。曾经坚信自己是祖国的花朵,在党的光辉照耀下健康成长。但是,在领教了弟弟把我从前门追到后门持着不请教到问题死不罢休的坚决态度后,我的这个想法才被全盘否定。原来,我真的已经老了,在新的一批祖国花朵横空出世时,我也逐渐枯萎。
家人苦口婆心地教导并未把我塑造成一个讲文明讲礼貌文静内向的淑女。我坚定不移地保持着自己的本色,依旧做那个一半乖巧一半叛逆的孩子。
老爸常提醒我:“初二是整个初中的转折点,你要好好把握。”于是,我胆战心惊地观望着我的初二。
有一次我问同桌,我是不是越来越堕落了?他还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说是,我没有作任何狡辩就附和说是啊是啊。我感到一直被自己捧在掌心里默默凝视的远大理想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前途一片渺茫。
常常和前后桌的同学冒着被老师狂批的生命危险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谈理想,谈着谈着我就说我不想读书了,难道除了读书就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同桌说,除非有什么特长。如果说爱好我倒是有好多,但是说特长我仔细算算好象真的一个都没有,想想就觉的自己比卖火柴的小女孩更可怜。
算了,就让我默默地累死在书堆里吧,好歹也能弄个“这孩子真勤奋,死都死在书堆里。”的好名声。
二
蕊是我的小MM,嫩嫩的皮肤胖乎乎的小手使她看起来特别的纯真可爱,她见人就笑,那笑容灿烂地让阳光看了都自卑地缩回去。我抱着她感叹她有多年轻,而我真的是老一辈了。爸爸在旁边笑到快要病危,他说我傻得不像话,如果我这么小就算老一辈,那他不就是老不死了吗?我听得无语掉。
帅是我的小DD,他乖起来的时候我真想搂着他说宝贝我爱你,淘气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他当沙袋踢。
他常把灯关掉,然后爬到我的床上学鬼叫,其实自己被自己叫得吓个半死,但还是嘴硬说:“姐姐你不要怕,我来保护你。”这时我会自欺欺人说:“是啊,我好怕,弟弟你要保护我哦~”看着弟弟在黑暗中异常坚定的轮廓,我感动地一塌糊涂。
我是家中的“孩子头”,常常为了他们让自己原本就很苗条的钱包减肥,用单薄的自行车载着他们满街转,有一次甚至被交警拦下来说我超载。拉着他们胖乎乎的小手在太阳底下高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hllip;&hllip;”然后幸福的笑,很希望天天和他们呆在一起,好让我把即将结束的童年添满孩子们纯真美好的小幸福。
三
我想说说我的老爸,说说这位年近四十长得英俊饱经风霜但仍然积极向上乐观坚强的男子。他心底隐忍的痛是任何人无法揣测的,包括他至爱的女儿我。我不想自作聪明地去窥探他的内心,我只是在黑暗中默默为他祈祷,愿伟大的耶稣能伸出慈爱的手给予他幸福快乐。他快乐,所以我快乐。
老爸在店铺里摆弄MP3的时候神情如同一个纯真的孩子,但他具有成熟男人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轮廓,眉宇习惯性地锁紧。过了一会儿,他带我回家。路上,他向我透露了他的宏伟志愿。他说他要赚几个亿来小花一下,在每个国家各买一幢房子,娶一打老婆,生一堆孩子。我调皮地笑着说:“老爸好样儿的,女儿永远支持你~”我看见老爸紧锁着的眉宇逐渐舒展开,笑得一脸阳光。
当时我感动地差点冲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告诉他他有多坚强,我有多崇拜他。我的新热泪盈眶,可脸上却波澜不惊,我想这一点我绝对得到了他的遗传。
四
我的胃在尖叫。它经常发出异常清晰刺耳的尖叫,它叫得歇斯底里响彻方圆几十里,我听得毛骨悚然痛不欲生。它饿了,确切的说是我饿了。我转动手中的圆珠笔,迫切期待那激动人心的下课铃声在下一秒响起。非常希望下课铃声是我的情人,能够随叫随到,这样我便可以第一个冲进食堂安抚我那尖叫不止的胃。
我的眼皮在做活握撑。那两片单薄的眼皮被我压迫着做活握撑,一下一下地做,拼死拼活地做,它们被疲惫折磨得快要和我永别了。我很心疼地用手支起它们,就像电脑死机时要强制重启一般,我能听见它们痛苦到叫喊。
我的耳朵在梦呓。我想它可能太过寂寞,才会如此反反复复地说话,导致我常出现幻听。我听见它在哭,它说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我听见它在轻叹,它问自己为什么总是不断地迷路我听见它在轻轻地唱,悠远地让人感觉不真实。
一切症状表明,我累了。
我真的还是个孩子,但要背负一个沉重的使命奋力往前走,周围都是陌生人冷漠的脸,寂寞在时光的洪流中将我一点一点地吞噬。我无助地蹲下来,抱着膝盖靠着墙角默默抽泣。
哭吧,好好地哭一场。过后,我便会好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而且走得那样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