籐屋题头
一
麻木不仁的手指在纸上游走,构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汉字,它们欢快地跳跃着,同时也睁大眼睛望着他们的主人——一个疲惫不堪的人,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游走。
“作业。”机械的声音重复地响起,而我也机械地扔去一本本作业,右手与眼睛仍旧重复那个动作。
又一个句号在我手中降临,一天,又这样结束了。看看那块“学生熬”手表,显示:
20:59(加油,离放学只有1分钟了!!)
2006年1月8日星期二(还有357天才一年过去,加油熬吧!!)
疲惫的叹息生伴随着每天机械而又似乎有点不情愿的下课铃声一同降临——声音源自每一个人,除了那些被老师宠爱的人之外。
站起,却又跌坐在椅子上——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所以同学们才不会以陌生的眼光看着我。再次勉强支撑自己站起,背起书包,一瘸一拐地走向校门。
累。
站在公交车站前,麻木地目送街上以冷漠擦肩而过的匆匆行人与疾驶的车水马龙,我开始等候。明知现在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但,有一个声音,一个直觉告诉我,今晚会有车来。
一个个同学走过我身旁,大都以世俗的眼光看着我,少数几个欲言又止,一转身钻入出租车内,离去。
Angela,我的邻居兼同学,就在这时出现了。她走过我身边,友好地拍拍我随时可能会垮的肩膀,说道:“Joyful,你等也是白等,又没公交车了,还不如坐出租……”
一辆公交车神不知轨不觉地出现在我地面前,她悚然一惊:“怎么回事? ”目光又移到车牌上:“707公交车? 我记得我市没有这个公交车号码啊? 等等,那是什么? KUAILE? 不是英文……Joyful,那什么意思……咦,Joyful? ”
在这个拥挤,弥漫着一股烟味与汗味的公交车里,我无意识地抓着俯首,随人潮摇摆。车,一站站过去;人,一站站离去,到了最后,只留下我。在终点站,抽抽鼻子,我下了车。
二
空荡荡的一个小街,左是店面右是小区,只有一盏昏暗的街灯悬挂着,你又抽抽鼻子。
一阵花香,混着青草与泥土的特殊气味与这黑暗的环境极不协调地不知从那儿飘了过来。突然,一阵声音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把你吓了一跳。
你很累,是么?
谁? 你迷惑地摇摇混乱的脑袋,问道。
别怕,我是快乐之神。请你回答:你很累,是么? 又是那个温和的声音,你不再胆怯。
是的,这是哪儿?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其余,你竟产生了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
快乐之境。我们习惯叫它这样。
我们? 你皱起了眉头。
我们这些神。温和的声音解释着。我带你找快乐。
怎么做? 你茫然道。
随着我的指示做。你会闻道花香与草、泥土的气息,对么?
是。你这样回答,发现灯光不再那么昏暗,似乎更亮了一些。
那么,注意听,有鸟的鸣叫,对么?
是,你侧耳倾听,听到了几声婉转动听的鸟鸣,而心情也随着灯光,似乎又明亮一些了。
坐下。
什么? 你不解。
坐下,触摸地上的石板与泥土。温和的声音坚持道,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胆绝不是那种暴风骤雨来临前的低沉。
你顺从地坐下,触摸泥土、石板。有一种温馨的感觉,穿过泥土,直达心里。与泥土截然不同,石板,异常冰冷。
渐渐地,你感觉到了,泥土的温暖,像一把利刃,驱除了心中的寒冷,足迹遍及身体。
专心听鸟的声音。温和的声音指示道。
于是,你听了。
那美妙的歌声弥漫开,变得清晰起来,不,仿佛是一首诗,在你的心上炸响。
专心聆听/我的声音/你会感觉/快乐的踪迹//空旷之音/遍及心里/注意任何/美妙的东西//发如冰晶/拂动心灵/就像光芒/把我刺醒//即将降临/消灭尘气/远离沉寂/享受快意//看那流星/和地上的人群/仿佛在祷告/新的黎明//
你醒悟了。这时,那盏昏暗的街灯亮了起来,把世间照耀。你站起,鞠躬:“我明白了,快乐之神。”
温和的声音爽朗地笑了。
好,我送你回去。躺下,睡着……
不由自主,你睡了。
三
等他醒来,他已经在他家门口了。
邻居Angela发现了他。“你怎么在这,Joyful? 那辆公交车……”她欲言又止,看到他的眼中透出的光芒,急忙补上一句:“你怎么了? Joyful? ”
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有点快乐而已!他大声答道,不顾Angela惊奇的目光,跑进家中,叫道:“妈,我饿了!”
也许,这是一场梦,一场海市蜃楼,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我怎么了……和我的心。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