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省商洛中学刘星君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题记
天空与山峦延展,棱角分明的山脉,是父亲用木犁,耕出的五线谱;是母亲用麻绳,勒出的皱纹。一轮江日下,黄土波涛般涌动,天籁样的强音号子消失又响起。牛群、羊群,西北汉子连同漫天的风沙,随岁月流逝,经时代的洗礼,一代代绵延不息。
羊肚肚手巾三道道蓝,听,站在土峁上牧羊的汉子扯着嗓子吼起来了。粗犷的信天游便在山沟沟里四处弥飘。这是黄土高坡上最凄美的风景,是黄河滩上最唯美的绝唱。这是用老镢头镌刻在黄土高坡上的音乐巨著,这是红高粱扎根黄土奏起来的华丽乐章。八百里秦川,承载着八百里的震撼,在黄土的胸膛上跳跃一片辉煌,猛然抖落几千年积淀已久的悲凉。只有这厚实的土地才能承载这震撼的声响,没有一丝颤抖,全部容纳在自己宽大的胸膛。那不正是我们一直向往并固守的精神高地和民族之魂吗?
咚咚咚富有节奏安塞的腰鼓响起来了。震耳欲聋的鼓声随着漫天黄土飞起来。黄土高原啊,你生养了这些元气淋漓的后生。也只有你,才能承受如此惊心动魄的搏击。几百人的鼓队,从山顶一边打着腰鼓、一边腾跃着飞驰而下,滚滚黄尘盘旋迷漫,鼓手们个个夹裹着秦汉雄风,像黄色的山洪从天而泻;像天兵天将从天而落;像汹涌的波涛中活跃着千百弄潮儿,像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云霄。贫瘠坦荡的高原上,黄土在流窜,从飘烟的窑畔呼啸过,从贫瘠的高粱地、枣园飞奔过,落在枯树的梢顶嘶鸣。大地被唤醒的时候,鼓声发狂的刮起,扬起窑洞上的黄土,掀动山峁的沙石,遮天蔽日的沙尘暴,炎黄始祖的遗音,肆虐着涌到高空,向四方游去。
黄土塬、黄土峁、黄土坡,峁梁起伏、沟壑纵横。黄土高原啊,你是黄河的儿子,有和黄河一样褐色的肤色,黄河奔腾的热血的源头和你历经沧桑的生命一样久远。他心灵的原面也和你一样,遭受过暴风雨的打击和流水无情的掠夺,却依旧保持了你那凝固的波涛般雄浑。他正顽强地把记忆中美好和世世代代的憧憬开垦耕耘。
那北方黄土砌成的长城,庄严的屹立在连绵的山峦上,像晃动着几千年沉重的锁链。那是怎样的长城啊!俨然是黄土用生命一层一层垒起来的生命屏障。断壁残垣,破乱不堪,亦如我中华民族千年经历的大风大浪,积淀下的历史年轮。它是民族的骄傲、苦难和抗议。他背负着满目的疮痍、坎坷的纹路和一个民族饱经沧桑的思想。手抓一把黄土,紧紧地贴在胸口,只听见热血在体内激荡,激情在生命的深处奔流。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粗糙的手臂,想起那些干裂的脸庞,想起那些茂密的高粱和玉米,总以一种亘古不变的姿势站在岁月的高坡上,永远,永远
风吹起来了。呼呼的风声伴着漫天的黄沙扑面而来。天地仿佛置身于盘古开天地之前,一片混沌。黄土准备好了,借此迁徙。撕不破的求生企图,生命在匍匐中寻求生存的奢望。不甘示弱朝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吹起了最后的号角,正如我们永不服输,永不言败的中华儿女。眼前这片黄土,翕动亘古的沉寂,正在爆发。如旭日喷薄,轰轰烈烈,弥漫在风中的释放着撕心裂肺的伤痛。滚滚黄河咆哮,黄土愤怒在天地间呼啸,要么轰轰烈烈地生,要么轰轰烈烈地死。一群倔犟而憨厚的陕北汉子,任大风恣肆狂舞,在苍凉的山水间行走,如巨人般安然。
村庄里,袅袅炊烟升起。苍茫浑重的黄土高坡上,每一串挂在窑洞前的辣椒和高粱,都浓缩着日子的劳累和辛酸;每一位裹着白头巾的老者,额头上镌刻着岁月的苍茫;每一棵屹立在黄土上的树,都在用生命为土地绝唱,唱响最高亢最忧伤的天籁。窑洞里烧着炕,燃烧着陕北人的热情,燃烧着捭阖纵横的灵光,是神农的威武,是帝王的精神,是千年储藏的沉酿。
这是我那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黄土高原吗?这是我那羊肚子那个手巾三道道蓝的家乡吗?是呀!是啊!是我那面条像腰带,锅盔像锅盖的家园,是我那辣子是道菜,碗盆难分开的故乡,是我那帕帕头上戴,房子半边盖的梓里,是我那板凳不坐蹲起来,秦腔吼起来的黄土高原。他正在微笑,微笑,他的子子孙孙在他的身上安详的生活,一代代繁衍不息。
在我凝望着黄土高坡的时候,岁月正凝望着我。一杯黄河水,曾饮醉了多少日月,洗出了多少黄脸庞;一捧黄土,曾沉淀了多少苍茫,养活了多少好儿郎。唢呐吹过了日月春秋,信天游吼出了祖辈的沧桑,天上白云飞翔,在脚下这片黄土地上,祖祖辈辈总是哼唱着黄土谣,为赞颂苍茫浑重的高原,沛然流荡着顽强、坚韧的生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