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傻傻地站在车站口,看着远去的巴士。为何车还未远,思念已将心占满?巴士上坐着晨的最爱—那个被他唤作月亮的女孩,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晨开始往回走,夕阳西下,在路上拉出一条好长好孤单的影子。他走过她与他日日牵手走过的水果摊子,看见她最爱吃的橘子。他买了一大包,剥了皮使劲往嘴里塞。凉凉的,酸酸的,是离别的味道,
高中毕业后,晨便到了小镇上这个叫“花样年华”的婚纱影楼当起了学徒,虽不挣钱,能学个好手艺也不错。晨每日摄影、做后期、去论坛跟跟帖。日子平淡倒也充实。直到遇到了月亮,这个来自县城的都市女孩,她是那么美丽:弯弯的眉毛,大眼睛时髦的装扮。她如一粒石子,落在他平静的心湖上,激起一阵阵涟漪。月亮的出现,已完全摇撼了晨往日的安宁,正如普希金的诗:我记得那美妙的瞬间/你就在我的眼前降临/如同昙花一现的梦幻/如同纯洁之美的化身。
晨是真的喜欢上了月亮。
月亮本在一所有名的影视学校学化妆。毕业后在县城一家婚庆公司实习。宇是她在学校的男友,在学校给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毕业了出来工作,宇继续在学校学习。分开后她觉得宇的关心越来越少,还经常在电话里对她发脾气。
月亮是在与宇一次大吵后跑来这个小镇,她本想找一个陌生的地方疗伤,却没想到会遇到晨,这个傻傻地说会爱她一生一世的男孩。她告诉他她有男朋友,他说他不在乎,他愿意等,等多久都无所谓。她被感动了。接受了她,然后是他们轰轰烈烈地相爱。她决定和宇分手。
月亮要回县城去了。晨送她到车站。他们约定按当地的风俗在年底订婚。晨一遍又一遍幻想着她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很美,像一个落入尘世的仙子。
从车站回来后,晨的一切思绪都与月亮有关,每天至少打一个小时电话,每天往车站跑N+1趟,坐在站台上想象着她从车上下来,朝他微笑。晨迷恋上了赵薇的那首《离别的车站》,“列车能够把你带回,我在这儿痴痴地等。”多凄美的词句,也许只有饱尝相思之苦的人才能真正听懂。
月亮忽然用QQ发过来消息说分手吧,晨想她和她开玩笑,说好啊,不过得赔精神损失费的喔。她又发来消息:“对不起,晨,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我发现我真的离不开宇,原谅我。”晨开始有一丝不安。聊天窗口又亮了,晨打开,“我说真的,你不信我让宇和你说吧,他说想和你谈谈。”然后是沉默,几分钟后,消息发过来了,晨打开,“喂,哥们儿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月亮现在可和我在一起啊!”消息后面是一个挑衅的QQ表情。“那你有没有听过身在曹营心在汉啊?”晨发送了视频请求,他只希望出现的是月亮调皮的笑。可是不是,出现在屏幕上的是宇。晨看着他,他是那么帅气,帅的让人有些窒息:清秀的脸,干净的笑容。晨觉得好自卑,听月亮说他有很好的家世,父亲在政府部门工作,家里只有宇一个独生子,加上他又在有名的影视学校上学,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而自己呢?家里一贫如洗,自己又胸无大志,将来勉强糊口。月亮和宇在一起一定会比和自己在一起幸福吧。晨看着这个“情敌”,也许自己才是真正的“敌”。他本不该走进她的世界,与她相逢也许一开始就是一个错。晨忘了自己是怎样关了视频冲到街上。
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自从和月亮分手后,晨一直把自己关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他想就这样忘记她。可忘记一个深爱的人是一个太痛苦的过程,大概他这一生也忘不了她。
望着外面缀满雪的琼枝,晨又想起了月亮。上次下雪的时候,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跟他撒娇:“晨,当一切的风景都已看透,你会不会陪我细水长流?”“当然了,傻丫头!”晨喜欢叫她傻丫头,觉得这样好亲切。“我要一生一世守着你,把沧海都守成桑田,把我们的青丝都守成白发,我还要把你捧在手心,轻轻地告诉你,亲爱的,今生爱你我永不后悔。”她说他冬天下雪时会很怕冷,他说那我做你的炉子吧,每次下雪时你就躲进我的怀里,让我把温暖从我的手心传到你的手心。他在她手上写下“爱你一万年”。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要去县城看她,可他已身无分文,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徒步50公里去县城看她。当他一身雪白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说你怎么那么傻。她脱下他的鞋,给他磨出血泡的脚趾上抹上消炎药。他为她煮面,她说过她煮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她流着泪看他狼吞虎咽的吃完。她抱住她,他们又疯狂地吻在一起,就像热恋时那样。她哭:“对不起晨,是我伤害了你。”她开始解自己的衣扣,“我把自己给你吧?”晨一怔,推开她。“对不起,我要的是爱情,不是施舍!”晨离开了,没有回头,泪却流了满面,他觉得她熟悉又陌生。
晨回来了,打开电脑,有月亮的留言,“对不起晨,我知道你很爱我,可是我在你的爱里看不到生活。我们都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对一个女人来说,一个好的归宿比浪漫的爱情更难得。”
晨想他们所谓的爱情始终没有敌过世俗的力量。
当爱情被世俗切断,我愿用生命去祭奠我们曾经许下的誓言。
晨已下定了决心离开这个伤心地世界。虽然他明白这早已是一个爱情被人们当做衣服来穿,穿旧了便扔掉的年代。没人会傻到真会去殉情。陈不知自己算不算是爱情麦田上最后一个守望者。
夜,深了。晨站在小镇最高的建筑物上,三十米算不得多高却是小镇上能找到的最高的地方了。他拨通了月亮的手机,想跟她说声再见。电话通了。彩铃是因果兄弟的《这辈子我们还能能在一起吗》,“我已经变好了。也已经变老了。我们这辈子还能在一起吗……”很苍凉的感觉。“喂,你是?”是月亮的声音。“是我,晨,你还好吧?”“喔,我和宇下个月要结婚了。对了,你呢,过得怎么样?”“啊”晨无语,想好了的分别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喔,我也交了个新女友,她叫小樱。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晨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可他的身体比声音颤抖的更厉害。“那祝你们幸福!”“也祝你们白头偕老!”“再见!”“再见!”晨挂了电话。她说祝他幸福。幸福?幸福!晨狠狠地笑,笑的泪水落了一地,溅起一朵一朵的悲伤。原来爱情淡了,相爱的人散了,彼此间真的会淡到他/她再也无暇去猜你话语的真假。小樱是谁?晨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随口说出,他只是不想她再觉得亏欠他,他只是希望她幸福。
穿上婚纱的月亮一定很美,像一个落入尘世的仙子。晨想。
晨抬头看看星空,在这什么都善变的人世,他想最后一次看看永恒。月亮被云层遮住了,朦胧的让人有些心疼。傻丫头,你一定要幸福!
晨闭上眼,轻轻向前倒去。
月亮边有流星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