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方是树林。你看到了么?风流过密密交集的枝梢,掀开树叶下的秘密。纵然成长的方式千变万化,也只是千万种成长中的一种。你说,你像是一只踽踽独行的狼,无人陪伴,亦步亦趋。我说,纵然心里形态上有多少巨大的变化,你还是以前的女孩。 我看着你走过这么漫长这么漫长的路,长到如果要我分辨第一天认识你的情景,我要沉默很长时间。记忆有时可贵有时可怕,因为它会忘记对你非常重要的东西。 惟一记起的是在幼儿园时,女孩子们围在一起玩橡皮泥。周围的小朋友分到的都是鲜艳的红色、黄色,惟你,只得到一块干巴巴的蓝色橡皮泥在那个年龄,蓝色的代名词叫丑。你当然明白,而且决不妥协。作为回报,你重重地在橡皮泥上吐了一口口水,把你的不满、怨恨都吐在了上面,它们流下来显得浑浊恶心。自然你被老师罚站墙角,而你却装作无所谓。 隔了这么长时间去看小时候的你,像隔了一条深不可逾的大河,飞沫四溅的滔滔江水之间只能恍惚辨认出那个倔强的瘦小的身影,竟有梦中的感觉。 我和你一起长大,你抚摸过的桌椅上,也存在我的温度;你阅读过的文字,有我熟悉的油墨味;你呼吸的空气中,说不定夹杂有我呼出的气息。只是不明白,为何我们会成长为两种迥异的性格? 初一,当我为期中考试埋头苦读、头悬梁锥刺股、发愤图强的时候,你却写信告诉我,你恋爱了。我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子,能使大大咧咧的你在出门前苦苦斟酌衣服的搭配,讲到他你的脸上会绽开从未有过的甜蜜笑容。初一的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情或是早恋,那时的思维除了学习就是玩,不辨男女。于是你理所当然地隐出我的世界,只是偶尔听说你偷买的手机被学校主任没收,震惊不已。 我那时还太幼稚,不懂得你内心的寂寞。越缺少爱的人越渴望爱。然而这个世界像一只无情的利爪,撕开了你的伤口。我仿佛看到当年口吐唾沫的瘦小女孩挥舞拳头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没有人真正了解你,包括我。对你而言这是个冷漠的世界,你不屑与之交谈。于是你闭上晶莹的绿色眼眸,转身孤独地走向黑夜一只狼。 转眼间初中毕业,我顺利升入高中。就在这时接到你的电话,仓皇不已,一时间沉默。只听你们声音疲惫地在耳边响起,听筒里鼓片振动的声音带有金属质感,我相信是劣质的话筒使你听起来有了中年女子的沧桑。 你说,你考上了一所普通高中,去那里,当一名普通的学生。 长时间的沉默。太长时间我把你排除在脑外,偶尔想起你,只会无聊地想象你与你的男友甜蜜的情景。但是你说,你要当一名普通的学生。心中一下子变得空落落,风吹过密集的树叶摇下一地碎金的光点。我竟觉得无比失落,好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朵绽开的美好花朵被一只坚硬的皮鞋生生践踏,像是在剧院看戏剧时看到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收场,觉得自己见证了一场悲剧。 我始终没有看清你。你坐在我对面,素面朝天,笑容亲切,你离去这么近,我一伸手可以触摸你的指尖,我一抬脚会感知你双腿的存在。然而我从未看清你。 记得美国某个著名女作家说过,体验成长就像你独自一人留在年轻无知的蹦索上,既能体验到绝对自由之美,又能体验到无所适从的危机。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从青年时代幸免。 成长对于每个人都代表着不同的事物。对于你,是一场晦暗的风暴;对于我,是一幅云淡风轻的山水画。我不知何时到头。 我见证一只狼的毁灭。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
浙江省上虞市春晖中学 高一(4) 徐衿群